不管他对柠檬雪宝的看法如何,盖勒特都必须承认,它们挽救了气氛。他们各自吃过几颗之后就重新喝起了火焰威士忌,尽管他们头顶仍然笼罩着一片若隐若现的阴云,但它已经被控制住了。阿不思问他究竟从哪家店买来了这些糖果,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这场磨难,在这之后转移话题就很容易了。正如格林德沃所料,酒精起了作用,尤其当他们谈到霍格沃茨和邓布利多的学生时。学生们失去了贿赂老师的唯一一张王牌,因为他现在有了几乎取之不尽的美食。

他俩都知道阿不思几天后就会离开他,回到那里。听见阿不思如此轻松地谈论那个地方,这令他难过,但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难过。他想,他或许有一点伤感,但并不像预料中那么痛苦,他过去对此感到的愤怒现在也无影无踪了。

盖勒特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坐了多久,但当他望向窗外时,他注意到了天上已经缀满了星星,所以他(也许略带醉意地)决定现在是他抽出魔杖的好时机。

“认真的吗?”同样带着醉意的阿不思一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壁一边问道,但格林德沃注意到他没有阻止他。

“别告诉我你还在担心惹上麻烦。”盖勒特说着瞄准了死亡圣器的标志,“你已经长大了,阿不思。我想是时候让你活得充实一点了。”

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他能感觉到他那副不赞成的表情,但他像往常一样没有理会,而是用老魔杖在已有的三角形下面刻了一个镜像三角形,确保它们共用一条底边。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再次瞄准,却发现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他把目光转向身侧,还没来得及看清阿不思的眼睛,阿不思就盯着木墙,抬起了自己的手,在他的三角形里刻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圈。

“认真的吗?”盖勒特笑着说,目光在他的爱人和他们留下的标记之间游移。

那人耸了耸肩,眼中闪着顽皮的光,把酒举到唇边说:“反正它已经被你玷污了。”

格林德沃闻言扬起了眉毛,意有所指地看向墙上的其他标记,其中有些标记相当下流。“我感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又坐了几分钟,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谁也没有提议在符号上加上那条缺失的竖线。喝下半瓶酒后,盖勒特悄悄拿出魔杖,指着脚下的地面。一眨眼的工夫,楼下就传来一阵骚动。不到一分钟,店主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楼来。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解除阿不思的咒语,但没有给阿不思时间来询问原因。

“先生!先生们!先生!”霍恩先生猛地立正,手里拿着一架笨重的照相机。

邓布利多扬起眉毛,用几乎是责备的目光瞥了盖勒特一眼,而盖勒特只是耸耸肩说:“他想纪念一下这个时刻。”

格林德沃挥手示意那人靠近些,说:“我想我们该走了,拍张照吧,霍恩先生。我们会很荣幸的。”

“该说荣幸的是我。”那人一边摆弄照相机一边向他保证道,“部长本人来到我的店里喝酒……而且你还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先生!玛丽亚说你不会想拍照的,她说‘那个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鲁迪’,她说‘他不会想要这种照片’。然后我说:‘但是他说他会让我拍照的,他说话一定是作数的,玛丽亚。’梅林为我作证,我是对的!听到了吗,玛丽亚?!我是对的!”

当那人朝楼下大喊时,盖勒特几乎要捂住耳朵,不过令他高兴的是他的同伴也被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镇定下来,提示道:“拍照?”

“啊,对!对,对!”霍恩摆好了相机,格林德沃转身面向他,刻意把手臂放在桌上。

他向同伴投去一个眼神,说:“我们可不能对店主无礼,对吗?”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然后只好摆出了和他一样的姿势。他们的手臂相触,在他们面对镜头时仍然紧贴在一起,这让盖勒特原谅了他。

格林德沃不确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楼梯处传来一阵响声,把霍恩吓得几乎跳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紫色烟雾。片刻之后,烟尘散尽,阿不思吃吃地笑了起来,手中握着魔杖,指着那个人和他的照相机,似乎把他们定在了半空中。

“好了。”他说着用魔法轻轻把他们从随时会栽倒在地板上的前倾姿势推回了直立姿势。“我得说,时机正好。我相信这会是一张很棒的照片。”

盖勒特朝店主身后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楼梯上,一脸震惊。阿不思转身向他投去一个眼神,朝楼下撇了撇头。“走吗?”

“正合我意。”他们站在一起,邓布利多把小袋子塞进衣兜,盖勒特则走到主人面前,握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别忘了给我寄一份。”他微笑着看那人呆呆地点着头,仿佛他不敢相信盖勒特会碰他。

他走到站在楼梯上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女人面前,说:“我猜你就是玛丽亚吧?”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认为这表示肯定。“你们这个……地方不错。我有机会的时候一定会帮你们宣传一下的。”他提高音量说:“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不会忘记的。”接着他就紧跟在阿不思身后走下了楼梯。

 *

在酒吧外,盖勒特在短短几分钟前看到的璀璨星空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密不透风的乌云。片刻之后,阿不思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雷声恰在这时响起,大雨没过几秒就把他们淋透了。

盖勒特什么也没说,只是扬起眉毛,抓住那人的胳膊,带他一起回了家。现在,半小时过后,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邓布利多则压在他的胸口上——他真希望他永远留在这个位置。他想知道怎样的魔法才能确保这一天永不结束。

这次这里没有书。阿不思只是把他拖进了浴室,用魔法转动水龙头把浴缸装满,然后以格林德沃认为也许创下了新纪录的速度甩开了身上的西装。对此,盖勒特从未表示过反对,在他的爱人如此放松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的手臂搂住他的身体的当下更是不会。

盖勒特当然不傻。他注意到了那人手里的血盟,即使从这个角度看不真切,但他也知道,阿不思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它。当然,他还在想它。说实话,他不去想它反而会是怪事,所以格林德沃在前半个小时没有打扰他的沉思,但最终,他感到如果再这么下去,那人就很可能在生日这天陷入伤感情绪无法自拔了。于是盖勒特绕过他的身体探向他,轻轻拨开他握着小瓶的手指,握住了那只手,掌心朝上。

“让我看看……”他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端详着对方手心里可见的线条。当阿不思微微转向他时,他歪了歪头。

“你知道我不相信算命。”

“那太遗憾了。”盖勒特说着用拇指揉了揉阿不思的小指,接着是他手掌的边缘。“我能看到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轻轻在他皮肤的一点上按了一下,确保在那处温柔地按摩。“只要你放下这个。”他移向手掌中心,轻轻地围绕着那处打转,然后更用力地按了按。

“‘这个’是指?”阿不思一脸狐疑地问道,但没有收回手。

“一个巨大的压力之源。”格林德沃严肃地答道,用另一条手臂把他更紧地搂在胸前。“如果我从这个角度看它,我相信……是的,毫无疑问。一定是你持续不断的担忧在使你迅速衰老——就在这儿。”他在邓布利多的手心上按了一下,对方哼了一声,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是你编的。”

“这话真是粗鲁。看手相是一门艺术,阿不思。你该学着欣赏它。它对你有好处。”盖勒特说着伸手去握住邓布利多的手。“谁知道呢?说不定它甚至能让你放松一下呢。”

他本以为会有一场争吵,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但那人只是像融化了一样贴在他身上,喃喃地说:“也许吧。”于是格林德沃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对他的这种控制力真是不公平。他如此轻易地用最细微的动作分散了盖勒特的注意力,而盖勒特如此彻底地、不可救药地一心想要确保这永不结束。

格林德沃缓缓起身,在爱人的耳后轻轻一吻,进而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吻。他的下颌线,他的脖子,他的背脊。他空着的那只手从那人的躯干移到他的腰间,在水里蹭着他的大腿。

阿不思打了个寒战,在他身上微微绷紧身体,而盖勒特勾起嘴角。

他知道今天是那人的生日,不想过多地挑逗他,但当那人在他的皮肤和游荡的嘴唇上的触感如此诱人时,他很难记着这一点。正如他多年前就知道的那样,邓布利多很容易进入状态,而他总是乐于看到他们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在共同生活了将近两个月之后,阿不思仍然在他的触碰下瞬间硬了起来,而盖勒特可以毫不遗憾地说,这幅景象足以对他自己产生同样的效果。

邓布利多感觉到了,轻声笑了起来。当一只手握住他的勃起,让他保持在原位时,他的笑被吸气声打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格林德沃一边对他耳语一边缓慢地转动手腕,然后向下拉扯。“有什么请求吗?”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阿不思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道,更紧地握住了盖勒特与他交握的那只手,而盖勒特继续着动作。

“别说我没问过你。”

事实上,当他给邓布利多做准备时,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而他空闲的那只手的手指几乎抠进盖勒特的大腿。说实话,这几乎足以令他失去理智了,但出于对自己在许多天前为阿不思的生日制定的计划的尊重,格林德沃仍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现在他就在这里经历着他先前的幻想,很难不屈服于诱惑,把那人顶到浴缸的一侧直到浴缸破碎,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将脑海中的画面变为现实。

他抓住邓布利多的腰,深深吸入他的气息,片刻之后带着他幻影移形来到床上,把他脸朝下按在枕头上。虽然他对此早有怀疑,但邓布利多不由自主地发出的呻吟声仍然使盖勒特确认了这一点:邓布利多真的很喜欢看他炫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让他掌控局面。当然,他不会这样要求,但格林德沃认为自己现在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了,保证他不必说出要求。

盖勒特伏在他身上,从肩膀一路抚向他放在头顶的右手,将自己的手覆上那只手。他摆好了姿势,却没有进入,而是在阿不思耳边轻声说:“让我看看吧。”

颤抖的呼吸。片刻的犹豫。然后,他终于点头的动作几不可察,但他的思想却像开闸防洪一般地打开了。盖勒特一时没有注意其中的内容,而是专注于将自己推入阿不思的感觉。那人的思绪随之荡漾,画面扭曲变色。

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仿佛融为一体,而格林德沃把自己的前额贴在爱人的脖子上,几乎想在上面咬一口。片刻之后,他真的咬了一口,因为他无法忽视他泄露出的想法多么让对方兴奋。邓布利多呻吟了一声,引得盖勒特用稍有些过分的力度推入了他,却没有遇到反对。

如果阿不思继续像这样用他们年轻时的画面充满他的脑海,粉碎格林德沃引以为傲的控制力,那么格林德沃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东流。他们的初吻只闪现了片刻,接着他就看到阿不思拿着他的一封信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痴迷地读着上面的话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只是在谈论他们的计划,他早些时候的一个想法,但这不重要。阿不思视它如珍宝,格外小心地对待那页纸,仿佛生怕撕坏了它。画面变换了,这封信变成了盖勒特本人。

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几乎笑了出来。他记得当时他刚和阿不思一起躺在床上看了几本书,那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在亲吻时更进一步。他的房间小而简陋,没有地方放额外的家具,所以他们总是坐在床上或地板上。那一次,盖勒特受够了他的挑逗,受够了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他把邓布利多家的长子吻得晕头转向,直到那个男孩(在盖勒特看来)不知不觉地被压在了床垫上。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

阿不思现在向他坦白了,让他看到这原本就是他期望的走向。每当盖勒特与他并肩坐在床上时,他都会感到沮丧和痛苦的渴望,怀疑他们大腿的相触并非他以为的那种暗示。每天晚上,在格林德沃只留下一吻就离开之后,他都会久久凝视着格林德沃坐过的位置。

盖勒特低沉地轻笑一声,吻着他的皮肤,让胡茬蹭过男人的脖子和肩膀。

你那时本可以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次他坦诚得令人惊讶。阿不思显然缺乏经验,但格林德沃此前一直认为他的勇气无人能及。显然,这一判断只适用于其他方面,而不适用于涉及心灵的事。当然,盖勒特几个月前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在那个夏天,比他大了将近两岁、负责照顾弟弟妹妹的阿不思显得那么冷静而从容,在格林德沃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总是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现在他们长大了,一切似乎都讲得通了。但那时他还不明白,阿不思为什么喜欢让他掌控一切,喜欢让他把握节奏,即使这节奏对阿不思而言太慢了。现在盖勒特明白了: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阿不思终于得以把控制权交到另一人手中,终于得以放手一次,卸下责任的重担。说实话,这让格林德沃很受用,尽管他有时希望这个男孩能更坦诚一点。对他而言,在被以(他眼中)不公平的理由从学校开除后,他总感到被误解,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因此被年长的男孩允许甚至鼓励掌控一切是一种让他上瘾的体验。

那是世上最美好的感觉,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知道阿不思——他所见过的最聪明、最有能力的人——想要臣服于他,这给他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尤其在十六岁时,被这个年长的、看起来更成熟的男孩承认是他们关系的主宰……

操。

阿不思在他身下轻笑,毫不留情地用他们年轻时幽会的画面冲击他的头脑。他第一次用手环住男孩逐渐勃起的性器,第一次感受到盖勒特在自己体内,第一次鼓起勇气将他推向极限。他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但那只是自己这方的记忆。从邓布利多的视角重温这一切……

再这样下去,他的所有计划都会泡汤,所以盖勒特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警告他不要这样做。

“你有过机会的。”格林德沃粗声提醒他,把空闲的手伸向爱人被困在他身下的部位。“我不会再接受请求了。”

“即使在我的生日?”邓布利多喘息着问道,扭头看向背后。

“尤其在你的生日。”毕竟,盖勒特比谁都了解这个人喜欢什么。他已经充分考虑过了,还在最近几次这么做的时候试了试水,记下了他每一次微小的喘息和他向自己弓起背的样子。

他放慢节奏,一次次慵懒地扭动腰胯,抚摸阿不思颤抖的勃起,而阿不思没有反对,只是把脸埋进了枕头。他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脑海中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就摇曳了起来,盖勒特看到了别的东西。

它只闪现了一秒,让人几乎来不及看清,但他认出了山脉,而且更重要的是,认出了讨厌的纽特·斯卡曼德。格林德沃确信阿不思不是有意让他看到这个的。去琢磨他的思绪为什么偏偏飘向了那个人并没有给盖勒特带来什么好心情,但这幅画面很快被一张圆桌和一页白纸取代。一只握着羽毛笔的手犹疑地停在白纸上。视线瞥向窗外。一阵模糊后出现了另一封已经写好的信。盖勒特立刻认出了它,因为他曾盯着它看过几个小时。他看着阿不思的手犹豫不决地悬在上方,片刻之后在上面签了名,确保在那个“A”的中间画上一个圆圈。

看来他猜对了,这的确是有意为之。不幸的是,他没有时间细想,画面又一次变换,新的画面让他皱起了眉头。安东惊讶地在魔法部看到他。那人靠得太近,让他不舒服地侧身避开。盖勒特没有听见安东说了什么,记忆一闪而过,让他无法听清,但他感觉到了这些话语带来的不适。

画面再次切换到一间他认识的小房间,他曾在一次预视中看到阿不思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他的卧室,他正在里面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瞥向两个手提箱,格林德沃知道它们现在就放在距他们几英尺远的地方。站定。再次开始踱步。转过身去,突然来到另一个地方,看着一个盖勒特记得曾在选举时见过的中年男人。但即使没有见过,他也能凭阿不思头脑中充斥着的负罪感认出这是谁。

他对阿不福思说了些什么,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哼”。格林德沃一如既往地想要一拳砸在那张可恨的脸上,但他知道必须克制住自己。他强迫自己呼吸,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正以比往常更激烈的节奏和更粗暴的动作刺入阿不思,他一定把阿不思弄痛了。他试图停下来,放慢速度,但紧接着另一幅画面就跃入了他的脑海,让他忘记了其余的一切。

他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他不认识,但也不必认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这是什么。新挖的坟墓。棺材放了下去。他怔怔地放空视线,而阿不福思像一头猛兽一样向他叫喊着什么。径直朝他鼻子上打了一拳,就像盖勒特在片刻之前想对阿不福思做的那样。躺在草地上,弟弟俯身摇晃着他,徒劳地试图得到他的回应。

阿不思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盖勒特却什么都感觉到了。不是通过那人空洞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回忆,而是通过他自己看到这个场景时的感受。他感觉到了邓布利多家的长子在此刻没有感觉到的痛苦。他感觉到了他所受的折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当他们像这样重新连接的时候,那人总是试图催他加快节奏,总是试图强迫他失去控制,同时又假装并无此意。

盖勒特叹了口气。他把脸贴在爱人的后颈上,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的那个部位,把手伸向他们的血盟,将它轻轻握在指间,同时握紧了阿不思的另一只手。

他没有停下,但他必须慢下来,因为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阿不思总喜欢让他加快节奏,以及为什么盖勒特即使对此感到享受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与他在一起不该是一种折磨。这不该让他痛苦,即使那人不这么想。

格林德沃温柔而小心地调整了节奏,确保每一个动作都缓慢从容。阿不思的愧疚感仍未消失,甚至比先前更强烈。也许他在知道阿不思快要崩溃的时候不该这么做,但他很自然地向这个人敞开了心扉,向他展示了一些别的事物。

这是他第一次让阿不思从他的视角重温他们的初吻。他甚至让他看到了在那之前的预视,在那之后偷瞄的每一眼,每一次他们并非不经意地肌肤相触时加速的心跳,以及他如何局促地叫那个男孩闭上眼睛好让自己亲吻他,他在那一晚怎样狂热地熬夜读着他所有的信,试图从字里行间读出更深层的含义,最后又在它们的包围中醒来。

他感到阿不思一下子冲破了他的身体和心灵,有什么他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死死攀附的东西破碎了。盖勒特听见了他颤抖的呼吸和喘息,很快就感觉到他在颤抖。他不需要去看也知道阿不思在流泪。他只是抱着他,像毯子一样盖住他的身体,让他尽情宣泄。

他有许多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应该说的话,但格林德沃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紧紧地搂住阿不思,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一句话:“我很抱歉。”

他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必得到回应。他知道邓布利多听见了他的道歉,感觉到他的手在他手中握紧,紧到足以截断他的血液供应,而他对此毫不在意。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这次他在这里,他不会再次放手了——无论在当下还是未来。

后来,在阿不思平静下来之后,他还是一言不发,盖勒特也没有强迫他说什么。他尊重他们之间沉重的沉默。当那人抓住他的手臂,把它环在自己身上,虽然他没有看向他,但他仍然认为这是个好迹象。这既是无声的许可也是一个请求。格林德沃没有让他重复这个请求,而是如他所愿的那样从背后抱住了他,直到那人终于在他怀中睡去。

这不是他计划中结束今晚的方式,完全不是,但不知为什么,盖勒特并不介意。他满足于像这样感受这个男人身上的暖意,他知道在刚才看到的一切之后,他确实仍然想要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格林德沃靠在阿不思的头上叹了口气,吸入他的气息。

“我真的非常抱歉。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着如果从前那些事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现在他们又将处于何种境地。他用几乎不可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我爱你。这你是知道的……对吗?”尽管他知道他不会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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